阿姨翻遍垃圾箱,才把那支笔寻了回来,上头标签上的名字,不是敏敏,却是贺东篱。敏敏偏执地说,她就是要找回来,还给贺医生。
岳太太说到这,泪如雨下,她是来求贺医生的,当她看病也好问药也罢,她求贺医生帮帮她,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敏敏身上到底还有没有别的隐匿伤。
岳太太再杞人忧天些,她怕孩子被冒犯或是侵犯了,都不肯说,该怎么办!
涂玉梅同为人母,这会儿也忘了端架子,递纸巾给岳太太,不住地宽慰她,不能这么想,孩子现在只是情绪不好。
岳太太泪着一张脸,訇然抬头,“贺医生,贺小姐,我知道这样有点唐突,但是、”
贺东篱没等她说完,冷静,尖锐地点破一个事实,“敏敏妈妈,敏敏也许并不是在意这笔是谁的,而是,她的东西,得经过她同意。”
岳太太湿红的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快,那是一股东亚家庭话语权被挑衅到而又不得已隐忍的暂时不表。
这样的事,摊到实习、规培轮转那会儿的贺东篱头上,她一定热血地答应家属,仿佛她当真是菩萨转世,学医就是来普度众生的。
然而,逼近三十而立的她已然了解,人人都是凡胎。
所谓术业有专攻,不近人情的说法就是,专业的事情花钱请专业的人来做。这是客观层面,主观上,贺东篱也下意识规避着这类画蛇添足的人文关怀,以她这几年临床上接触的形形色色的家属及医闹纠纷来看,一个孩子心理层面上出现了屏障,那么最最应该接受治疗干预的也许不是孩子本人,是她的父母乃至家庭。
贺东篱当即婉拒了岳太太的病急乱投医,也关怀安慰的口吻表示愿意给敏敏介绍认识的心理医生。最后,还是不落忍的肺腑了几句,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,岳太太,孩子读书固然重要,但人始终是环境的产物,容器会满会碎,人也是。我小时候也什么事都不愿跟父母讲,就是因为怕听到上学比什么都重要的话。那会儿,同学堆里最最衣食无忧甚至在我看来几乎是含着金汤匙的少爷了,他也有同样的牢骚,他觉得父母不爱他,起码不像他想象中的爱他,所以他什么都不愿跟父母说。打架惹事,不痛快的时候恨不得路边的狗都要踹一脚,无论打赢了还是打输了,回去总是要再挨一顿揍,他亲口承认过的,他希望父母能无条件拥护他一回,一回就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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