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嘴上说“没什么不能说的”,话语却戛然而止。她的面色在沉默中变得冷峻,像是完全忘记了他刚才问的问题,又像是仍旧在思考。
他也没有再开口,眺望着车窗之外。城市的街景在变幻,但变幻的有限,也就是霓虹色彩的区别,就像是不同的彩色像素在翻来覆去的在灰色楼宇间重复粘贴。
没多久,车子开上了太平山,路蜿蜒的向上爬,城市被他们甩在身下,堆叠着,拥挤着,那些霓虹变得模糊,就像是4K高清被拉到流畅360P的城市图景。他居高临下的眺望,两片彩色之间是黑色的维多利亚港,亮着彩灯的行船游过,如同色彩斑斓的伤疤。
想起早上起来,抬眼就只能看见凝着水珠的空调格栅,散发着胶水味道的墙纸挤着肩膀,转个身都得像体操运动员一般动用高难度系数动作,空气粘稠,空间压抑。他不得不感慨——他抽到了一张不错的人生体验卡。
不管他此刻面对怎么样的困境,至少都不像生活在富华大厦里的人那样,付费当NPC,纯纯的在当人间冤种。
心中感叹之际,蒋书韵突然间开了口,“我住的地方也在山脚下。”她说,“叫小鱼山。和太平山一样,是座在海湾边不怎么高的山,爬到山顶就能俯瞰即墨夜色。”
“即墨这个名字真好。”他说,“有种莫名其妙的古韵的优雅。”
“呃~~~即墨只是因为靠近墨水河。”蒋书韵笑,“没有你想的那么浪漫。但这个名字的确很好听就是。”
“这样啊。历史学的不好,让韵姐见笑了。”林怀恩顿了一下说,“韵姐你继续说。”
“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。”蒋书韵又缄默了一会,才淡淡的说道,“就是掌门来海洋大学教书,当时我妈妈也是海洋大学的老师,两个人就谈起了恋爱,然后生下了我。再然后,他一心修炼,不仅丢了教授职称,还因为完不成教学任务,差点被学校开除。两个人为这个事情成天吵架,他也没有辞职,留下了一封信直接跑路,回了茅山。我妈妈带着我去找了他好几次,他都闭门不见,后来我妈妈去世,我一个人去找了他,他才开门见我.”
蒋书韵说的很简短,但林怀恩能感觉到其中藏着许多故事。他只知道蒋书韵和她父亲关系不太好,却没有想到蒋老师提起她父亲时,就连“爸爸”也不喊。他侧头看向蒋书韵,她开着车在狭窄的盘山公路上行进,柔媚的脸孔上浮动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,就像是海岸边嶙峋的防波石。他读不懂,只看到她的虹膜如同镜子,倒映着城市绚烂美丽的霓虹和灰色的被污染的夜晚,以及黑漆漆的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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