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疗层内,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最痛苦的瞬间。美利坚砸墙的沉闷声响终于停歇,他背对着众人,肩膀微微起伏,手背上的鲜血无声滴落在地面,开出小小的、刺目的花。加拿大瘫坐在椅子上,双手捂着脸,肩膀不住地颤抖,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断断续续地漏出来。
瓷没有哭。她只是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仿佛也化成了一座琉璃雕像,唯有不断从下颌滚落的、冰凉的泪珠,证明着她内心正承受着何等剧烈的海啸。她看着法兰西再次彻底沉寂下去的侧脸,那滴混合着血丝的泪痕还清晰地挂在她苍白的皮肤上,像一道永恒的伤疤。
英吉利录音里那温柔又绝望的声音,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着冰冷的余烬。【“记得……我们最初的样子……”】【“再见,法兰西。”】
最初的样子……是什么样子呢?法兰西恍惚地想。是那片阳光灿烂、鸢尾盛开的河谷吗?是那两个尚且不知仇恨、不懂算计、只会对着毛驴和花冠傻笑的古老意识吗?那些遥远的、被漫长血腥历史尘埃深深掩埋的时光碎片,此刻被英吉利决绝的告别重新翻起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酸楚和惘然。
他们怎么会……走到今天这一步?
不是突然的灾难,而是千百年来,一步步行差踏错,一次次刀剑相向,一言一语累积成山般的误解和怨恨,最终织就成了这张无法挣脱的、注定互相折磨直到毁灭的巨网。而那最初的美好,早已被碾碎成尘,散落在时光的洪流里,再也拼凑不回来了。
“最初的样子……”法兰西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,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带着千钧重的悲伤,“早就……回不去了啊……”
这句话像一根针,轻轻刺破了医疗层内凝固的绝望。美利坚猛地转过身,冰蓝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里面翻滚着暴怒、痛苦,还有一种深深的、被背叛般的无力感。
“那他现在他妈的去干什么?!”美利坚的声音嘶哑得可怕,他指着英吉利消失的地方,又指向法兰西,“去找那该死的‘最初的样子’?用他那条破腿和快碎掉的灵体?他根本就是在逃避!逃避他搞砸的一切!逃避他没法面对的现在!用这种……这种悲壮的自杀方式来赎罪?!这他妈的是最懦弱的混蛋行为!”
他的怒吼在医疗层里回荡,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每个人的心上。但在这愤怒的指控之下,藏着的,何尝不是一种恐惧?恐惧那种不惜一切、甚至毁灭自身也要去挽回什么的决绝。因为他自己,或许永远也做不到。
“他不是懦弱。”一直沉默的俄罗斯突然开口,声音低沉如同冻土下的闷雷。他抬起眼,目光扫过美利坚,最终落在法兰西身上,那双总是冰冷的蓝眸里,此刻竟也带着一丝极淡的、复杂的……理解甚至……羡慕?
“他只是……选择了最直接,也可能是唯一能让他解脱的方式。”俄罗斯的声音很慢,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,“有些债,活着无法偿还。有些错,时间无法抹平。看着自己造成的后果,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对方,也折磨着自己……那种痛苦,比瞬间的消亡更残忍。”
他仿佛在说英吉利,又仿佛在透过他们,看着某些更深远的、属于他自己民族的沉重历史和无法挽回的遗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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