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延朗几乎没见过她这样笑,只觉她在灯下软软笑着的样子,很不像方盈,这念头一闪而过,他随即在心里自问:“你一共见过她几回,说不定她平时在家就是这样的呢?”
方盈不知道他想什么,但能觉察到他听进去了,就接着说:“你应该也觉得很奇怪吧?蜀中真正的纨绔浪荡子数不胜数,我怎么就偏盯着你一个,总要说你的坏话。”
“……你不是说,因为我娘么?”
“嗯。”方盈点点头,“最初确实是这样,不过后来,随着年纪长大,我自己也觉着自己可笑,娘和你才是亲母子,哪有我瞎操心的份?再说娘是什么出身见识,怎会把儿子教成纨绔?”
话似乎没错,就是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,她到底想说什么?
“再后来,武定军与蜀中决裂、投了陈朝,你一直陪在夫人身边,再没提过要随父亲出战——其实我看得出来,征讨江南等地时,你是很想去建功立业的。”
李氏和后主李胥虽非一母所生,又因年纪上差了十岁,姐弟间并不亲近,且有后主猜忌纪光庭在先,但蜀国怎么说都是李氏父亲建下的基业,一朝国除,她难免还是伤心。
纪延朗当时为了安慰母亲,确实再没提过要从军打仗,到东京后还听母亲的,跟着先生读了一年书。
“从那时起,我就对你彻底改观了。那年五伯五嫂成婚,在春熙水阁——虽然上次在娘面前,你说不记得了,但我知道,这种事你是不会忘的。”
纪延朗当然没有忘,他只是不愿意在出生入死后,终于回到家见到亲人的时候,回想起那些令人不快的人和事——那日在春熙水阁,可正经有几个喝多了酒就满嘴喷粪的混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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